□ 邊草

繞過那道河灣

父親應該就在地里，腰彎得很深

翻地，除草，或者施肥

這些只是時令遲早的事情

我在異鄉(xiāng)的風里，在城市的街衢

總能嗅到父親的氣息

滴落的汗水，煙熏的衫衣

胸悶時一聲咳嗽，悲苦時一聲嘆息

日子從東到西

父親在年輕的時候，播下希望

年老的時候，收獲著微薄的欣喜

默默無語

我是不能平衡的，常常流著淚滴

在深夜，在清晨，在傍晚

在父親沉默著希望和耗盡的日子里

無能為力

也只是在夢里，我不止一次地

在清晨扛著镢頭，在傍晚

荷鋤戴月歸去

繞過那道河灣。同父親一起

猜測父親的幸福

少有幾天，父親是悠閑的

早早起來，吃些素淡的東西

然后，去街頭

聽人們講說無關痛癢的話語

在熱鬧的邊緣，父親木木地站著

像谷地里站著個稻草人

胸腔裝著笨舊的鐵犁

只有在起風的時候

才露出些微笑意

我躲在風里，猜測父親的幸福

猜測風經過的和將要到達的地方

猜測父親的思想里究竟想著誰

就像猜測一截苦瓜，浸泡在涼涼的醒目里